听见他吸了吸鼻子,抬手快速地抹了下眼睛,又若无其事垂下手臂。
燕荣今年也才十七岁而已,且他尚不知燕回还活着。
“阿荣,是我错怪你了。”
姜姮柔声道歉,半晌,听他没有动静,便拿手指捅了捅他肩膀,像幼时教训他一般,说道:“你要跟我赌气么?”
“别碰我。”燕荣气冲冲走开几步,别着头不看姜姮。
“阿荣,你再不理我,我也不理你了。”姜姮威胁地说。
“你有理过我么,你多久没来看我了?”燕荣仍旧别着头,目光朝她瞥了一眼。
“那你不是也没去看我么?”姜姮理直气壮地说道。
燕荣哼了声,“我才不去卫国公府!”
姜姮知他因为燕回的事在恼着她和顾峪,而今,他大约不恼她了,但对顾峪,必定还是不待见。
“你说我不如我哥哥,我当然不如我哥哥,你还记着我哥哥么?”燕荣看向她,眼睛是红的。
“他死了这么久,连个坟头都没有,我想给他奠杯酒,都不知该去何处。”
他眼睛憋得更红,再次别过头去。
他们兄弟感情一直都很好,兄友弟恭,从前燕荣因为燕回的缘故,对她亦很恭敬,还会瞒着燕回帮她打架。他儿时个子矮,小小一只,打起架来气势却不输,还因为帮她咬人崩掉了一颗乳牙。
“阿荣,”姜姮想同小时候一样抱抱他,却发现,站在他面前,须得仰头看他了,他早已高过她的肩头,和燕回一样颀长清隽了。
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,燕荣长得也越来越像燕回了。
她已经不能再把他当作一个不懂事的娃娃,微微蹲下身去抱他了。
“阿荣,阿兄没死,他还活着,只是没在京城而已,等你中了状元,我帮你给他递信,让他来京城看你。”
燕荣目光骤然明亮,“你说真的?”
姜姮轻轻点头,“你再这般闯祸,绝了求学之路,拿什么脸面去见他?”
燕荣垂下头,那不知悔改的倔强神色才消散。
“走吧,去跟唐先生认个错,我再帮你说些好话,但是,你得保证以后不给他闯祸了。”
“好。”
姜姮挟燕荣一道去寻唐岳,没有留意身后不远,顾峪已经到了,正皱眉望着二人背影。
过了会儿,他先一步去了国子祭酒那里。
···
姜姮和燕荣到时,听闻唐岳正在会客,两人只好在外面等,大约过了两刻钟,房门打开,顾峪从里面出来了,唐岳客气相送。
原来这个客人就是顾峪?姜姮纳罕,他不是去寻秦王商量事情了么,何时来的国子监?
又是……追随她来的?
唐岳看见姜姮和燕荣,与顾峪一道朝他们走来。
“既然卫国公都亲自赶来为你做保,就再给你一次机会,日后再有打架斗殴事,绝不姑息。”唐岳肃然道。
姜姮心下更是疑惑,顾峪是来帮燕荣说情的?他有如此好心?
“还不谢过卫国公?”唐岳看着燕荣说。
燕荣置若罔闻,“我不须他做保。”
“竖子!”唐岳厉声责骂。
顾峪及时开口,作丝毫不计较大方说道:“我夫人视他如亲弟弟,我自然也当他作弟弟,一家人,不必言谢。”
说罢,又走近燕荣,作兄弟叙话般抓住他肩膀。
燕荣想要挣脱,但他力道太重,像座山压在他肩上,让他不能动弹更无法挣脱。
顾峪神色却是罕见地温和友好,果真像个兄长一般,对他自己的亲弟弟顾岑都不曾如此宽容友善。
“好好读书,日后若有难处,尽可说与我。”
话落,又寄予厚望似的重重在燕荣肩头拍了两下,这才对姜姮道:“走吧。”
“我还有些话和他交待,你先去门口等我。”姜姮只当男人真心真意待燕荣,含笑对他说道。
顾峪像个毫不介怀的温润君子,微微颔首,信步离去。
他却没有像女郎交待的去国子监门口等,就站在一处水渠前,离开说话的几人很远,但是,又在姜姮的视线内,让她知道,他在等着她。
顾峪远远站着,看了姜姮一会儿,目光不自觉落在她旁边,已经高过她肩头的少年郎身上。
那个燕荣不愧是燕回的亲兄弟,长得和燕回真是越来越像,颀长俊俏,书生意气。
才十七岁,比燕回和他,都更年轻。
姜姮看着他,会不会忍不住想起十七岁的燕回?
顾峪眼眸沉了沉,收回目光,望着脚下的石头,忽觉碍眼得很,一脚将几个鹅蛋大的石头踢进渠水中,激起一阵咕咚咕咚的声响。
“走吧。”姜姮说完话,朝他走来。
“嗯。”顾峪什么情绪都没有露出来。
两人几乎并肩而行,还未出国子监的大门,顾峪忽而停住脚步,默了一息,看向姜